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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霧花園


心得作者 吳彥頡 / 佳作 類別 視聽 館藏 瀏覽館藏
心得

(原欲評說電影與小說諸異處、為之震動處,奈篇幅有所限制,已刪去不少段落,餘文皆為胸臆融凝之言,恕無法再行刪削,特說明之。)   

       巨幕上投映出的動人故事仍然令人難以忘懷,所以我找了原著小說來品讀一番。當然,在閱讀文本的過程中,電影改編的痕跡歷歷可見:死於拘留營中的雲紅在原著中是姊姊、年老的主角雲林來到金馬崙高原的時機點也不甚相同,但這些細微差異並未造成任何顯著影響。然而,更多在電影中被刪削或更動的情節、人物,著實令我有「食之『頗有』味,棄之太可惜」之憾!

      以下用簡單三類型分梳個人深感電影刪潤之遺憾大要處:

一、   遭刪削、更動的經典情節

就雲林與友朋在花園這個主場景的敘事發展於電影中已大致忠實呈現,然而在「赤色叢林」(此為書中角色菲德瑞克的著作書名,竊以為「赤」一字兼攝了叢林的燠熱潮濕及馬共在林中的活躍行動兩個意涵)中,兩個經典情節---向原住民購買燕窩以及共訪白雲寺誦經的橋段在電影中卻予以刪去。若是因電影時數或情起伏安排等不可抗力因素則無可厚非。不過,從小說中可見此二事件頻頻作為雲林回憶他與友朋相處點滴的幾個關鍵點,可見其重要性;同時也可做為二人日常感情培養過程的示現。

二、   遭刪節的小人物

薇瑪拉,雲林託人找來重新整理花園的工班。作為一個原本作者塑造成對於日式庭園毫無概念且充滿敵意的匠人,居然可以慢慢接受雲林的要求,釋出善意,願意使喚底下的工人芟除庭園中多餘的繁花蔓草。我想,這個人物的功能或許即是在推動夕霧花園本體對於人的感知、情感帶來的影響力、護持心靈的保護力的渲染,進而對應到何以有朋在外頭政局一片混亂之時,仍然勤於深耕易耨,在自己創造出的夕霧王國裡蒔花蒔草、搬石弄瓦,同時也可投映出為何雲林只有在夕霧花園裏頭時才能得到心靈的澄澈與寧靜的原因。或許只有我注意到這個角色的消失,但我真的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三、   自評為書中最精彩的人物與情節

與年老的雲林出現在夕霧花園主場景最多次的當然非管家阿昌莫屬了。其次,便是吉川達治教授了。他在書中的存在,讓我有了很多次「原本以為只是……但居然……」的驚呼模式。全書伊始,原本以為他只是一位窮追不捨,甚至有些惹人厭煩的浮世繪狂熱分子老學究兼歷史學家,後來隨著女主角雲林對他的態度漸漸軟化,我連同著也對他有了較為和善的觀看角度。這邊不得不略為反思:讀者們有時先入為主的成見真的會戕害某些原本美好的閱讀經驗。但這次的這種閱讀心理卻著實帶給我很新鮮、衝擊的感覺。接著,到了敘事中段,關於他自身的生命史完全毫無保留的就此赤裸地開綻在我們面前。原本我天真地以為擔任神風特攻隊員的達治所要娓娓道來的是一段飛行生活的苦旅記實,儼然又是一部聖修伯里《風沙星辰》的天外飛來之橫頭插入,結果居然是一段不亞於男女主角可歌可泣愛情的同性禁忌之戀。整段情感的自陳,極其隱微,直到最後的牽手及種種戀人行為才拼湊出完整的一串纏綿故事。最後在小說中,作為「默默」同樣貫穿全書首尾的吉川教授,終也圓其宿願,得到有朋浮世繪作品的授權。若再度抽身,重新釐析比對吉川與雲林的生命史,我們可以發現二人擁有諸多共通處:都因為大環境爆發戰爭而陷入悲劇、都在生命舞台中演出了一段禁忌之戀、他們最愛的人都以一種無奈或未知的方式離去、他們都知道要回到那個他們與愛人曾經不論是否明說的約定之地(海龜村/夕霧花園)才能找到愛的完足而無缺憾,而同時他們也藉由中村友朋這一個樞紐把二人同步進行著的生命之線收束相聚。我認為專屬吉川的這一篇章,除了作為男女主角的一個重疊映射的「重像」並造成了再行加強渲染的效果外,更朗誦出了屬於他跟造全的動人愛情史詩。我也在閱讀過程好幾次的驚呼聲中心房為之顫動。因此,我將吉川教授這號人物及此段章節評為書中最精彩的人物與情節,同時也是我最遺憾電影予以刪去的角色與段落!

       記憶與遺忘女神的意象在書中一再出現,在在重重深描了這份壓烙在這些人物心靈、肉體上沉重的傷痕,筆觸深邃而力度毫不留情。再加上源於《作庭記》的「借景」手法的運用,小說中單一的景物或事件同時涵攝了更多筆墨未及卻自成連繫的廣大象徵。回到友朋從盲眼老僧那兒聽到在再轉述給雲林的那句:「沒有風;旗子也沒有動;動的是浮躁的人心。」雲林選擇用寫作將其記下,而後悠然遺忘。那些曾經躁躍不已的歷史、仇恨、流血、記憶,包羅往昔的一切,永恆不會被抹去而消逝,但人心,在墨水變淡之後,終將歸於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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